张中华--可恨可怜的母亲

笔名爱情散文2021-08-28 11:58:499

张中华/作

 

凌晨差五分五点,清脆响亮的手机铃声将我们从梦乡中唤醒,这不是手机闹铃声,是电话,是来自婆婆的电话。

     放心,老人家什么事都没有。不,有事,叫我们起床,怕我们错过出发的时间。五分钟之后,五点,我俩的手机闹铃声几乎同时响起。

     我们三口起床,洗漱,五点半,准时出发,送闺女到高速涿鹿北口,等待从张家口方向开来的大巴车。

     可能做母亲的都这样吧,时时惦记着儿女,时时有操不完的心。哪怕孩子再大,再老,在母亲心里,都稚嫩,都不能使她踏实,安然,放心。

     我婆婆,81岁了。她眼睛不太好,白内障,过了春节,准备做手术。今晨,她第一个电话打到了大女儿那里,错了,挂断;第二个打到了二女儿那里,错了,挂断。第三次,终于打到了儿子那里,对了。就说了两句话,你们都起来了吧?给孩子做点啥吃的呢?

     电话里,婆婆听到的是她儿子不耐烦的声音:“您真是的,大早晨,自己不好好睡觉,瞎折腾啥?我们都是奔50岁的人了,自己不知道上闹铃啊?……”

     可是,在我的印象中,在我20年的印象中,我婆婆不是这样的啊!她不怎么关心儿女,缺少普通女人细腻的情感。她粗枝大叶,大大咧咧,有着男人的粗犷和豪情。她大嗓门,花钱大手大脚,和男人们打麻将,嫌女人不爽快。在没有做结肠癌手术前,抽烟,逢年过节,在儿女的撺掇下,也会喝点白酒。总之,一个词形容,就是“粗线条”。

      听说,也是事实。多年前,17岁的唯一的儿子要到远地当兵,在火车站送别,在那样的氛围之下,差不多所有分别之人都很伤感,尤其母亲们,哭得稀里哗啦。而我婆婆,她自己说,她没有掉一滴眼泪,而我公公,却拉着儿子的手不肯松开。

 

 

 

前几年的某一夏天,我婆婆在家里打麻将,她的四女儿刚刚骑着摩托车出去半个小时,就回来了。回来时,身上都是土,膝盖摔破了,脸上有擦痕,唇上有一点血迹。原来,不小心和另一个骑摩托车的撞了。我婆婆什么表现呢?她依然在打麻将,淡淡地看了女儿一眼,只是责怪她不小心,屁股没有挪窝。当时,我非常惊讶,竟然有这样的母亲!是亲妈吗?

     我想起了我母亲,那么温暖敏感柔软,而且有着孙悟空的火眼金睛,我们做儿女的任何一点儿情感和心理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,她会跟着喜跟着忧,更不要说女儿受伤了!她定会心疼得不得了!会仔细地询问事情的经过,不放过任何的细节,会仔细小心地查看受伤之处,会轻声细语地安慰。

     我弟弟曾经贩卖过水果,开过拉煤大板车,总是早出晚归,甚至半夜三更出车。我母亲为此总是警醒或失眠,睡不了个踏实觉,只有听见车驶进了大门,悬着的心才能落下来,才能松口气。

     为了儿女,母亲活得是多么累。我们都要好好的,只有我们好好的,母亲才能好好的。如果我们有一点损伤,对母亲而言,就可能是无法承受之重。

     可是,年轻的时候,并不明白这么多;而且现实的生活,往往很残酷,很多时候,它并不随着个人的美好意愿和向往而延展甚至朝向相反的方向。所以,做儿女的,在外面碰了壁的儿女,在母亲面前,多是不遮掩不收敛的坏脾气。可以想象,一个深爱孩子,以孩子的生活为自己生活的母亲内心会有多么艰难多少心酸和委屈。

     就像我婆婆,本来是好意是关心,却被任性的儿子抢白顶撞。可是,母亲是健忘的宽容的执着的不计前嫌的,儿子的挤兑像秋风吹皱了湖心,只一会儿一圈一圈的涟漪便散了开去。

     当天下午,手机那头我婆婆紧张而洪亮的声音便震荡着我的耳膜了:“他(她儿子)没什么事吧?上班去没有?我打了两个电话怎么都没接啊?是不是中午又喝酒了?该不会又喝多了吧?……”

     看来,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;至少,越来越老的母亲都是一样的——心心念念着儿女,可恨又可怜,就连我婆婆这样的人,都不能幸免?!

    一刹那,我想起了我婆婆和他儿子之间的很多事——

    听到敲门声,正在看电视的她“噌”地站了起来,小跑着去开门,压低嗓门嘱咐道,(她)生气了,以后早点回来,少喝点;随后,提高了声音,厉声骂道,怎么这么晚回?下回还这样,谁也不给你开门,把你关外头,冻你一夜,看你还敢不敢?

     他炒菜,她总是不放心,总是要指导或者指手画脚啰哩啰嗦,结果,他来气了,撂下铲子干脆不干了。她唉声叹气低声下气回到卧室躲着去了,他气哼哼地边抱怨边继续……等到下次,又是如此。生活,在他们娘俩那里就是不断地上演重复。

 

 

 

冬天,下午,阳面的卧室,太阳暖暖照着,他“呼噜噜”地睡得香。忘了是什么事,她来到我家。看到儿子光着脚,啥也没盖,边找被子边责备孙女,李然,你也不给你爸盖着点,怕要冻感冒了!

     今年暑假,我们打算去漠河,她一直嚷嚷着要和我们三口一块去。她说:“我身体好着呢!你们去哪,带着我,我就不生病,啥病也没有。”他很坚决地说:“路太远,每天坐车的时间也长,您身体受不了,不能带!您这么大岁数了,每天等太阳出来后,就近慢慢溜达溜达,最好!”她就说,张中华和李然让我去就去,不让去我就不去,我听她们的,你管不了。他也就说,儿媳妇和孙女让去就去,不让去就别去,我不管。嗬!这娘俩,意见又一致了!

     母子究竟是怎样一种关系?我婆婆到底是怎样一位母亲?现在,我不得不承认,也许,这么多年,我看到的只是假象或者是她的一面或者是冰山一角。她,她们这样的人,依然是完整的母亲浓郁的母亲。

    我也做了多年的母亲,我慢慢感觉到,我这个母亲,每一年母亲的内容和形象和心理都是不一样的。

     比如,曾经我说过不给她看孩子,可是,从去年开始,看到小孩,我就格外想靠近。会想,我闺女会有怎样的小孩呢?几个呢?是儿是女呢?女孩是不是也会梳着两个羊角辫,像她小时候那样臭美呢?男孩会不会很淘气,把我家闹翻天呢?

     比如,我说过她想走多远,能走多远,那是她的自由和选择,我不会像我的母亲那样,总是孤单地悲伤地凝望儿女的背影,用无形的目光去封锁他们的脚步。可是,初五的早晨,她上了大巴车后,我的心却为什么会前所未有的空空落落?

     母亲,到底是什么?请你做母亲吧!不,你还是不要做母亲吧?因为她们是那样一群可恨又可怜的人!似乎,只要做了母亲,就被套上了枷锁,你,是否愿意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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